以后，那又是多久以后呢？一年？两年？还是很多年以后？他不知道老人口中的以后是多久。
这一夜，风特别的凉，周围的树木，都被吹得簌簌的声响，像是狰狞的老妖怪一样。
他摁灭了烟头，对一旁的老人说道：“老人家，我一直在好奇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事？”老人侧头，询问他。
“摇摆不定的时候，到底该怎么做决定？”他脱口而出，心中所想，和现实，是截然不同的。
就算他怎么想，也不能去实施。
“孩子，我想你也不小了，你自己应该会计较得失，可是，爱情这方面，不能太计较，这里面，也会有很多的辜负。”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叹了一口气，道：“我和我的老婆子，也不简单。”
很多年前，在他们那个年代里，总会有一些定亲的事儿，然而，他的父母亲早就给他定了一个娃娃亲，说是要到一定的年纪，就要结婚。
然而这个过程中，他爱上了一个人，便是他现在的老伴儿。
当初不顾一切的要在一起，即使门不当户不对，他依旧爱她如初心，当初的誓言，他也遵守着，并且这一生，就只爱她一人。
时光搁浅，渐渐的流逝，即便两人早已头发斑白，皱纹刻满了脸颊，对方依稀是对方的挚爱。
“老人家，我有时候很迷茫，有时候又很清醒。”陆臻如实说道。
他一次一次地被顾阮的那件事所左右，多半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对她的愧疚。
他曾经以为，自己对顾阮是真心实意，以为这一辈子只会和顾阮在一起，可现如今，他只觉得荒唐。
甚至觉得过去的那些，不算是爱，而是一种青春期里莫名的执念。
“迷茫，这不是你一直彷徨的理由，有的时候，等人等久了，就会发现自己等的不是一个人，而是一份念想，一旦念想破灭，那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。”老人家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叹了一口气，道：“你们年轻人的世界，我不懂，那都是老一辈儿的思想了，你们开放些，自己懂得就好了。”
陆臻却不说话。
老人后来进屋睡觉了，原因是因为老伴儿发现他不在床上，便急着过来找他。
这样的感情，真令人羡慕。
第二天，一大早叶笑就醒了，身旁的位置却空了出来，她起身，伸了个懒腰，像是寻找似的走到了门外。
老夫妇都不在这儿，估摸着已经出去了，倒是很放心他俩。
她寻摸着，在一旁的石板台阶上看到了靠在一旁睡着了的陆臻。
他白皙的脸，穿着昨夜脱给她的衣服，靠在一旁的石柱上，双眼紧闭，却很放松，从前的疲惫姿态，此时，不复存在。
一如当初的少年。
他一睁眼，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叶笑，他起身，浑身有些酸痛，她道：“怎么在这里睡着了？”
他怎么会告诉她，他想回屋的时候看到她整个人呈“大”字形趴在床上，他压根儿就睡不下去了。
“外面凉快些，屋子里太闷了。”他轻描淡写地说着。
此刻，远处就传来了老的歌声，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歌了，在他们听来，陌生而又熟悉，熟悉是因为他们曾听过自己的父母唱过，陌生是因为，他们不懂这首歌。
歌声停下，老人用扁担提着两篓子的东西，还有些动静，老人说道：“我打了一些鱼和虾，要是不急的话，就在这里吃完午饭再走吧。”
他们没有拒绝，能这样和素不相识的人一起，倒也还挺有意思的。
饭桌上，又有一些话题，饭后，陆臻跑到房间里，说是要拿点东西。
而老妇人拉着叶笑，说道：“你老公还挺爱你的。”
叶笑忽而红了脸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：“您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“他的眼神。”老妇人笑着说道。
陆臻放了一些钱压在枕头底下，这也算是他寄住在这里一夜的费用吧。
按照原路返回，路有些远，不过好在陆臻叫来了李冉，就不用走回去了。
李冉看着后座的二人，好奇二人为什么在荒芜之地度过了一个二人世界，不过看着叶笑靠在陆臻的肩头上，他也莫名地觉得温馨。
一想起顾阮张牙舞爪的样子，也只好把告诉陆臻的想法咽回了肚子里，免得扰了二人平静的二人世界。
叶笑不知不觉地哼起了老人唱的那首歌，钻入陆臻的耳中，他握紧了身旁人的手，心安了起来。
回到医院，等陆臻走了，不免被袁小清给臭骂了一顿，她瞪大了眼睛，一张嘴好似一把机关枪在她耳边喋喋不休。
“叶笑啊叶笑，你知不知道昨天我被护士长给骂了一顿，我还以为你就偷偷溜出去一会儿，才给你打得掩护，谁知道你一走就是一晚上，下午才回来，你说说你，也不为我着想，人家真的好委屈……”袁小清从刚开始的喋喋不休，变成了向皇阿玛哭诉的夏雨荷，一张小脸将一场戏演得淋漓尽致。
叶笑都怀疑她是不是该去当演员，在这里当护士，还真是小题大做了。
“行了行了，你就别瞎嚷嚷了，我还想睡个清净觉呢。”叶笑脸抽了抽。
“你还嫌弃我，嫌我烦。”袁小清这下更委屈了，一张小脸儿苦巴着，活脱脱像吃了黄连素一样。
“没有没有，我是说，要是你再不回去，就会被护士长臭骂一顿。”叶笑只是怕她越委屈越带劲儿。
袁小清看了眼自己的手表，的确好像是这么回事，她叹了一口气，道：“唉，今天是没办法咯，你可得好好养伤。”
“安啦安啦。”叶笑微微一笑。
“你别又给我出什么茬子了，不然我可不知道怎么给你收拾局面了。”袁小清耸了耸肩。
“我知道了啦。”叶笑简直无奈她的念叨水平。
“行行行，我走了。”袁小清只得挥手离去。
一下子，房内又安静了，可心思却不自觉地飘到了天南地北，她不禁想起了左莹莹那天对她说的话。
好心情全然消失，一个人坐在床上，不免抑郁了几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