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后来，我的朋友也进京了，我那位朋友是一个很聪明的人，在生意上比我能干些，所以，我就将我的铺子交接她，让她帮我。那时候，为了让她更好的扭转铺子的局势，所以我跟她约定，初期我将铺子全权交给她，如果这个铺子将来能够赚钱，那么盈利我们就一人一半。这不，好几个月了，也就这个月开始，铺子才刚刚开始赚些小钱。”
牟莹真越听越不对劲，“你是说整个铺子赚来的钱，你们一人一半？”
“是啊，这是我们当初就约定好的。”
祝灵蕊拧着帕子，“嫂子，你的那位朋友不会就是那位云管事吧？”
“小姑子知道？你见过她了吧，她是我最好的朋友。”
吕昳立即接话道：“见过，那位云管事的确是一位了不起的姑娘，只是，弟妹啊，你的那位朋友，我看她年纪也不大。说实在的，她一个姑娘家，就这样出去抛头露面，她家里的人都不管的么？”
想到云舒家里的那一大家子人，管？在那些人心里，只要能赚钱回家，云舒适否抛头露面，又有什么要紧的呢？
秦昭敏收敛笑意，“各家都有各家的事，不过，我倒是觉的，她不偷、不抢，靠自己的聪明和双手赚钱，这钱啊，来的光明磊落，她自己用的也会心安理得。”
靠自己的聪明和双手赚来的，这才是正道。
靠着从别人那里巧取豪夺来的，用起来自己都会觉得羞耻。
牟莹真和吕昳都听出了秦昭敏话里的意思，吕昳讪的扯扯着嘴角，牟莹真的唇微微抿着，几乎成一条直线。
祝灵蕊撅着嘴，很是不屑，“嫂嫂，话是这么说，可是又有谁家的爹娘会允许家里的女儿这样出去抛头露面啊。也只有那些身份低贱到尘埃里的人，才会去做这样的事。”
就比如眼前这位嫂嫂，商人之女，她总觉的秦昭敏身上都带着铜臭味，自己叫一声嫂嫂都觉的膈应。
说自己的朋友低贱，不就是在说自己低贱吗？
这些人，一边觊觎着自己的嫁妆，觊觎着秦家的钱财，而一边又要贬低自己的朋友，贬低自己，贬低秦家。
秦昭敏面色淡淡，“没有谁生来就高贵，那些一辈子不愁吃穿的人，无非就是投了个好抬而已。再说了，世事瞬息万变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，谁又知道明天会是个什么样？谁又知道灾难会何时降临到谁的头上？说不定啊今日还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，十指不沾阳春水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，明儿个就变成低入尘埃的奴仆或贱民，被人呼来喝去，不要说出去抛头露面，就怕连温饱和活着都成问题呢。”
听听，这说的是什么？
这是在咒自己未来会灾祸降临吗？
这是在暗示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低贱的奴仆或贱民么？
祝灵蕊气的面色涨红，指着秦昭敏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牟莹真猛的一拍桌子，桌子上的茶盏都跳了起来，厉声说道：“胡说八道什么呢？有你这样的做嫂子吗？蕊儿说的难道不对吗？难道那位云管事不是身份低贱的人吗？一个姑娘家，在外抛头露面，跟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，像什么样？可是你呢，你作为嫂嫂，难道就因为我蕊儿说了一句实话，你就这样指桑骂槐，恶言相向，诅咒蕊儿吗？你到底有没有教养？”
牟莹真就祝灵蕊这么一个女儿，平日里就连自己都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，含在嘴里怕话了，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，如今蕊儿只不过说了一句那位云管事，而且说的还是实话，却被儿媳妇这般说。
牟莹真心里真是气急。
吕昳也吓了一大跳，这秦昭敏也是真敢说啊，当着母亲和小姑子的面，就敢这般怼回去，不过弟妹越如此她就越开安心。而面上却是一幅很着急很痛心的模样，“弟妹，你这是怎么了？是有了身孕就脑子糊涂了么？还是先前的太阳晒的你头晕眼花啊？你怎么能如此糊涂，口不择言的说那些……你这不是捅娘的心窝子么？快，跟娘道歉，跟蕊儿道歉！”
秦昭敏轻轻掀着眼皮，“娘，蕊儿妹妹，嫂子，我并没有暗喻谁，我只是实话实说。爹和哥哥都在外为官多年，娘和嫂嫂也随任多年，我相信这样简单的道理，你们应该能懂的。恕我愚昧，我真不知道，我的话，究竟哪里错了，竟然惹的娘，妹妹和嫂嫂这般生气。”
秦昭敏说着，自己也委屈起来。
“你……”
指桑骂槐的人，不承认自己骂人了。
再说，秦昭敏也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谁，祝灵蕊还真找不到话反驳，要是真的反驳，岂不是自己对号入座，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。
祝灵蕊说不过秦昭敏，只能哭着喊了一声牟莹真，“娘……”
看着祝灵蕊掉金豆子，牟莹真心疼的不行，但是秦昭敏的话，也找不到错处，牟莹真只能压下心中的怒气，尽心安慰祝灵蕊。
“弟妹，你看看你，你明知道小姑子她年纪小，听不得这些话，你还……”
秦昭敏反驳道：“嫂嫂的意思是，小姑子是非不分，连好话坏话都分不清么？还是说小姑子心思娇弱，连一句不好听的话都听不得了？如果是这样的话，娘，我这个做儿媳的少不得又要多说一句了。蕊儿妹妹年纪也不小了，很快就到了说亲的年纪，如果她一直都这样娇弱、一句不好听的话都听不得。那……要是遇到一个通情达理、将她视作亲身女儿般疼爱的婆婆，还好些，要是遇都是一个精明的婆婆，那说不得会受搓磨。”
“你……”
吕昳被气的一噎，她是看不惯小姑子的，又娇弱，又矫情，还不知天高地厚，但是这话怎么能当着牟莹真的面说呢。
秦昭敏起身，微微鞠着身子，面色真诚，“我出生商贾之家，说话不太好听，还望娘和嫂嫂，大人有大量，不要跟我一般见识。”
原本是想找秦昭敏问问锦和布庄的情况，结果她们的意思还没有表达出来，竟然被秦昭敏提前几句话就说的他们一无是处。
牟莹真眯眯眼，看来这位商人之家出来的媳妇儿，比她想象的要聪明一些，她揽着祝灵蕊的双肩，“你三嫂嫂说的没错，你啊，也应该长大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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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房胡同。
晚膳过后，云若和云浅一起去了李兰芝的房间。
如今，晚饭有人做，用晚膳后，不用继续干家务，直接一推碗，径直走人，这样的日子才没过多久，对她们来说却好像已经习以为常，并且，往后余生，也应该是这样的。
可是，今日她们听到了一则坏消息，这则消息，或许很快就会打破如今这美好的生活。
自从到了京城，李兰芝就再未干过活，平日里做多就是溜达院子，看着王妈忙前忙后。
不仅如此，云若和云浅去布庄帮忙一后，她就更闲了。
人太闲，总会想方设法的找些乐子来打发时间。
最近，李兰芝迷上了保养。
过去几十年，因为家境窘迫，没有条件也没有时间，李兰芝从未对自己的脸和手做过任何保养。以至于，年纪不大的她，看起来比同龄的人，要老上一些，就算是王妈看起来都好像比她富贵一点。
如今，有这个时间，有这个条件，李兰芝也保养了，只不过效果不怎么好。
毕竟，她手上没钱。
她现在用的那些东西，都是从云舒那里顺来的。
“娘！”云浅乖巧的依偎到李兰之怀里，抓着她的手把玩，撒着娇，“娘，我好想你！”
李兰之搂着她，“我的乖女儿，你都多大了，还在娘跟前撒娇呢！”
“娘！”云浅害羞的将脸埋到李兰芝怀里，“娘取笑女儿！”
云若在一边笑着，“娘，妹妹也是在你这儿才会这样！”
“坐吧！陪娘说说话！你们成天不在家啊，娘都快要憋坏了。”
云浅抓着她的手，李兰芝一段时间不干活，手上的茧子都薄了很多，有渐渐娇嫩趋势，再看看自己的手，原本娇嫩的双手，今日都有些粗糙了，“娘，要不我回家来陪你吧？”
李兰芝揽着她，看着她的手，有些心疼。
有云舒在前面，云浅从小到大，都没怎么干活，一双手养的白白嫩嫩。
如今，起早贪黑，手微微的有些粗糙。
“浅浅，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？娘也希望你可以回家陪着娘，娘也知道，你们在外面很辛苦，可是……不行啊！”
“娘！”云浅委屈的将脸往李兰芝怀里蹭了蹭。
云若抚摸着她的秀发，软声安慰：“是啊，浅浅，你也知道的，二妹妹如今除了供我们吃穿住，是一份零花钱都不给我们，每个月给爹娘的钱也不多，爹娘还要留着给我们准备嫁妆。所以，你就忍忍吧！”
“大姐你说的我都知道，我又不是什么大家小姐，我可以忍，可是，娘，大姐，我怕！”
李兰芝一愣，“你怕什么？是不是谁欺负你了？”
“娘，没有，没有人欺负我，我只是……大姐，今天的事，你听说了吗？”
云若：“你说的，是有位夫人来说铺子的事么？”
李兰芝直觉不是什么好事，立即问道：“怎么回事啊？跟娘说说！”
云若与云浅对视一眼，云若便将白日里铺子里发生的事，一五一十的跟李兰芝说了。
“你们是说，云舒现在的这个铺子，跟本就不是云舒自己的，而是别人的？”
云浅点头，“是啊，不仅如此，东家如今想要将铺子收回去，娘，你说，要是东家将铺子收回去了，二姐姐该着怎么办？我们该怎么办啊？”
没有铺子，就没有收入来源，没有钱，他们现在的一切，都会回到以前，甚至比以前更差。
毕竟这里是京城，没有钱，举步维艰。
生活都成困难，又何谈未来？何谈其他？
这确实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。
李兰芝一时间也有些慌了，云舒没有了铺子，就没有钱，云舒没有钱，她就没钱，其他两个女儿日子也不会好过。
“我早就说过，那丫头，怎么可能又有那么大的本事，她才进京多就？怎么可能就拥有属于自己的铺子了？果然，还是不是去给别人做掌柜。那，你们有没有问云舒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？”
云浅扁扁嘴，“以我们跟二妹妹现在的关系，谁敢问啊？再说，我想着，二妹妹肯定也在为此事发愁，我们要是再去问的话，岂不是让她更不痛快。”
“她不痛快，我还不痛快呢？其实我心里一直有都有一个疑问，你们术后，云舒这丫头，当初是跟着程家人走的，可为什么最后她却到京城来了？一开始我一直以为是程家到京城了，她作为程家儿媳妇就跟着来了，可是最近句我的观察，好像不是那么回事？难道说她和程家闹掰了，没地方可去，所以才来了京城？”
云若也想过这个问题，“娘，要是按你这么说，如果二妹妹真的是从程家出来的，我觉得程家肯定给了她很多银子。要不然，她怎么会那么轻松的就给了爹一白两银子，要不然，她又怎么会到京城来？”
云浅不赞同，“娘，我觉得肯定不是这样的，她是怎么从程家出来的我不知道，但是我觉得，二姐能在京城立足，肯定跟那位脱不了关系。”
李兰芝：“哪位？”
“就是……”
“三妹妹说的，是那次我们在院子里见到的那位。”
云浅点头，“嗯。”
“不能吧！那位，自从那一次之后，好久都没来了。”
“别扯那些有的没得，我们现在首先要关心的，是她的这个铺子。要是她这个铺子真的被东家收回去了，你们说，我们该怎么办？你们又该怎么办？”
云浅瓮声瓮气的说：“是啊娘我们该怎么办啊？”
该怎么办？
自然是想办法将云舒的铺子保留住。
李兰芝想了又想，“这件事，只有两个办法，一，想办法，帮云舒将这铺子保留下来，二，随他去，只是，你们姐妹二人要做好准备，在东家将铺子收回前，尽量从铺子里多得些好处。”
云若和云浅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阵亮光，“娘的意思是？”
李兰芝却没有多做解释，“这件事，我明儿去找云舒问问情况，到时候，我再告诉你们该怎么做，放心吧，有娘在一定会好好保护好你们姐妹俩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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